两天前
一个昏暗的大殿,
“禀告大贤者冕下,北方急电,北部中原全权理事,政治委员部总部长,一线战士总教官,首席传火者谢秋在一次常规的交涉活动里因部下……圣子殿下的失控而牺牲。而圣子殿下畏罪潜逃,暂时失去了踪迹。”一个人走进了这间大殿,一路小跑着走到殿阶前,急切地汇报道。
大殿上方,是一个端坐在高背椅子上,身穿长袍,不怒自威的人。
他的椅子背后,有两个安静肃穆的雕像,它们手中各捧着一个火坛,火坛里面燃着苍白的火焰,它们似乎永远也不会熄灭。
能进入这个大殿的人们都明白,这一直在点着的火焰,代表他们圣火的观念:文明圣火永燃。
现在,坐在这文明圣火前的领袖周身弥漫着阴沉的低气压。
“牺牲,还有……潜逃?”洪亮的声音响彻了大殿的每个角落,其中的怒意从话语中自然流露而出。
“他们,一个一个,倒是给我整了个惊喜。”大贤者说完,似乎笑了一下,“不过也就这样了,传我命令,出动最近的能出动的部队,把逃跑的追回来,要活的。”
“是。”那个人回应,“卑职立即将冕下的命令传达到位。”
大贤者点了点头。
然后他用同样洪亮的声音说:“退下吧,记住,一切都是为了让文明圣火永燃。”
来者躬身行礼,随后说:“谨遵您的教诲!”
然后,他缓缓退下离开了圣火的大殿。
大贤者看着那人离开大殿,然后改变了姿势,向后靠在了椅背上。
他舒了口气,似乎在想些什么。
他回忆起在十二年前,逃亡路上,主动在荒野上拦住他,收留他一夜,帮他躲过追击与怀疑,最后跟随他的那名聪慧的少年。
他回忆起在八年前看到的那个心中燃着不灭的意志,如同野兽一样危险但又有无限可能的少年。
他当初是怀着什么心理让他们组在一起的呢?他想不起来了,也不想去想起来。
那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本来应该在掌控中的一切产生了脱离掌控的趋势了呢?他仔细的思索着,站起身,俯视着漆黑的大殿。
突然他嗤笑一声,原来他早就知道了原因,只是自己一直视而不见。
“道不同不相为谋。而专制会催生背叛与反抗。这么两个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道理,我到今天才开始正视它们吗?”
不过,就算是众叛亲离,就算是举世皆敌,他也一定会走下去,孤注一掷地走下去。
这是他的执念,也是他的心魔。
就算是死亡也不能撼动他半步。
因为……因为……
他又想起当年他看见的那一幕。那把他的一切意志摧毁,又让新的意志萌芽的那一幕。
他抬头,看向大殿漆黑的头顶,在椅子上瘫倒,双手掩面,无声哭泣。
那穹顶一片漆黑,看上去就像没有星星的夜空。
他哭泣许久,才把眼泪收回,然后他静候新的消息。
过了接近两天,他收到了回报。
“冕下,我们已经发现了圣子殿下的踪迹,追击部队在追击过程中发现他进入了那个在津港城附近的A级禁区。现在该部队正在禁区边缘,请求冕下您的指示!”回报的速度之快让人能够看到希望的曙光。
大贤者沉思了一会,突然笑了一声,做出亲厚的样子说:“是执行组〇九三排吧,他们有这样的效率真的很让我欣慰。这样,传我的命令,让他们酌情处理这件事,如果在过程中遇到过大的危险可以先撤退或是报告其他部队汇合后行动,但我希望不要出现夜长梦多的情况,明白吗?”
“是,卑职将立即传达。卑职相信我们最完美的战士将很快回来。”
“嗯,很好,现在退下吧,文明圣火终将永燃”
“是,谨遵您的启示。”
雨停时,已经接近黎明。
这里是一个安静的树林,一截短短的木牌立在一个低矮的土包上。
几只乌鸦落在不远处的树枝上,它们安静,同时带来诡异的气氛。
突然,一只手从土包中破土而出,在那手上,有着几簇火苗,在黑夜中闪烁,若隐若现。
伴随着这个状况,一个人慢慢从土中爬了出来,他身上满是泥土,就像一个活尸。
那人也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模样很骇人,他先简单的处理了一下自己的样子,让自己看起来像个人,然后从土里掏出了一把与他一样沾满泥土的转轮手枪,他神色有些复杂的看着这把手枪,轻轻擦去枪上的泥土。
他一步一顿地走到最近的溪边,把自己和身上的一切都清洗干净。
清洗干净后,不难看出他是一个英气逼人的青年,但是眉眼间也不失书卷气。
他看了看自己在水中的倒影,良久,他看向天空中似乎永恒不变的璀璨。
“谢秋,从今天起,你将如同飞向旷野的鸟。”他对自己宣告,“这天地广阔,再没有束缚自己之物。自此,我当自由飞翔。”
他回到自己爬出地面的地方,看向那截短短的木牌。
他把木牌擦干净,上面有几个难看但有力的字符,他辨认了一下,苦笑着把字牌放到土坑中,然后看了看自己身上银灰色制服,扯下来一个金红色的火苗徽记,一起放到土坑中,做完这些,他才缓缓的站起身,向远处走去。
他面向群星,他的眼神中,充斥着晦暗难明的情绪。
“那一刀是真的痛,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因此下定决心,不过……这我可管不了了。”
他仔细的回想了一下,确认自己的位置后,他向一个方向走去。
“但无论如何,是时候了。”
“想个什么名字好呢?”青年似乎在向些什么,手中有一簇火苗缓缓跳动,他盯着这火苗,然后把它熄灭,过了一会,他脑海中闪现出一个想法。
“既然是燃尽的火种,那么,应该就只有灰烬了……灰烬,就是尘埃呢。”
想到这,青年露出了一个轻快的笑容。
他继续向前走,突然,他脚下一软,同时踢中了一根大一点的枯枝,摔了一跤。
“呃……”他吃痛叫道,然后吸了口凉气。
“看样子得吃点东西才行,不然没力气。”他爬起来,冷静的总结道。
然后他稍稍偏移了原来的方向,开始找可以吃的东西。
而在他身后,星光默默撒向那个安安静静躺在土坑里的木牌。
木牌上的字迹难看但有力,似乎倾注了刻字者强烈的感情。
“像兄长的秋之墓,尘。”
若仔细看,谢秋的脖颈处,还有一圈正在缓缓熄灭的火苗,他们绚丽但飘渺,似乎在证实着一个确凿的事实,有似乎在嘲弄着一些人的愚昧与无知 ,又似乎在宣告着一个崭新的时代即将到来。
慢慢的,天边开始出现光亮。
黎明到来,太阳开始缓慢但有力的升起。
但人们仍然可以看到,在白昼中,他们仍然可以看到星辰在若隐若现。
它们依旧在天穹,从未再一步靠近,但也不会消失或远离。
沈凡尘难得睡了个懒觉,他看向窗外,天已经大亮。
新的一天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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